上个月我在“朋友圈”里接连看到三起滑翔伞的事故,发生事故的飞行员都不是新手,一位是我认识的特技飞行员,一位是我写过的红牛运动员,他们俩都做了手术,一位现在在练习走路,一位仍只能躺在床上。
另一起事故是死亡事故,出事的飞行员当时正与Antoine Girard一起在秘鲁进行从北到南的穿越飞行。
事故往往是在看似最不危险的时候发生,你永远不应懈怠
Antoine:
对秘鲁的探险在距离终点几公里的地方悲剧性地结束了。Riton进行了他的最后一次飞行。痛苦使我无法完成这剩下几公里的飞行,我非常希望能和你一起完成。这是我们的项目,我无法独自完成。
能够跟Antoine Girard一起进行飞行探险的人,一定不是泛泛之辈。
事故之后,这位出事飞行员的朋友在论坛上发帖怀念他:
我们为有一个与Antoine Girard一起参加这次冒险的朋友感到非常自豪。我们迫不及待地等待着这个史诗般的故事.....不幸的是,它将不会发生!原本我也在关注着Antoine的秘鲁探险,还期待着探险结束后,或许去向他了解更多。
Antoine是我最钦佩的飞行员之一,之前写过他的喀喇昆仑探险。
-8407米!Antoine再创滑翔伞世界纪录 无氧飞越布洛阿特峰#喀喇昆仑的飞行探险
但谁会想到最终等来的却是一场事故。
Antoine:
在你离开我们的那天,你采取了谨慎的计划,当我在8000多米的高空挣扎时,你选择留在地面上,你要求我离开那片危险的区域。一如既往,你做出了正确的决定,你冷静地等待着热气流活动的结束,在夜幕降临前做了最后的滑翔。你想回到公路上找一辆巴士,这样你就可以搭乘巴士继续向前几十公里。这是最好的决定,但是你未能抵达公路。
在一天之中这么晚的本应如此平静的时刻,靠近地面的湍流让你惊讶,你抵挡了前些日子所有的风暴,却在这样情形下离开了。
难以接受,却又不得不接受。
事故往往是在看似最不危险的时候发生。你永远不应懈怠
It is often at the seemingly least dangerous time that accidents happen. You should never slack off.看到这里时,我想起滑翔伞飞行界的传奇人物——七届红牛冠军、四届比利牛斯冠军的终极全能飞行者,毛瑞尔(Christian Maurer)的那次受伤。
在20多年的飞行、竞赛生涯中,他唯一的这次受伤却是在带着妻子双人伞飞行的降落中发生的。
他说在比赛中,他会保持高度的专注,对于危险的瞬间,总能妥善处理。而这一次完全未意料到的事故,发生在傍晚6点……
毛瑞尔说,当时很累,爬了一天的山,背着15公斤的登山装备,带着妻子从山上飞下来时,只想落得离火车站近一些,没想到山谷风变成了下山风,房屋前有乱流,造成了这次意外的事故。
究其原因是松懈与大意。
他说,不要以为你的经验会救你,每一次飞行都是新的飞行,都得专注。
看到有经验的飞行员受伤,远比看到新手受伤更容易让人产生动摇。这项运动安全吗?
没有人是冲着受伤甚至是死亡,去玩这项运动的。
这次离去的飞行员,他的朋友说:明天我会为他进行一次飞行,不知道这会不会是我的最后一次飞行。
都想避免事故,但是事故有时难免会发生
我之所以认识这位受伤的特技飞行员,是因为他与我参加了同一位教练的课程。
他那时已经会做无限筋斗了,在很多飞行员的眼里,他已经是高手了,而且他还曾在定点比赛中拿过奖,也曾被多家国外飞行杂志报道过。
那天视频讲解时,当教练播放这位飞行员白天独自训练的视频,在场的学员都发出赞叹的声音,但是教练却把他批评了一通,说他没有给自己留够足够的安全高度用来进场。
这位飞行员连连点头,说:都听你的,你叫我往回退,去做更基础的动作都可以,我交学费来参加课程,就是希望可以变得更好。
在教练批评另一名学员的严重错误时,这位飞行员给我们看了一张病床上的照片。
他说,虽然他自己飞行也会犯错误,但是他犯的都是不同的错误,而这个人,这个人有三次飞伞挂在了电线上,这一次他愚蠢的是还用手去抓了电线。
就是这位希望能够飞得更安全、飞得更好的特技飞行员,上月,在一处沙丘上把自己的背弄伤了,他没有详述经过,他甚至根本就没把这当成伤害,因为他的背部本来就有旧疾,疼痛常伴,他按原计划去了别的国家参加比赛,几天后,他的一条腿失去了知觉,他去医院检查,医生说他必须做手术,以保住他的腿。
他不得不在异国他乡接受了一场紧急的手术。
高手有高手所面临的危险
如果我说Nick Neynens是位有经验的飞行高手,应该算是如实陈述,他已四次参加红牛穿越赛(Red Bull X-Alps)。
2018年,他曾独自背着伞包与帐篷来到了中国的玉龙雪山脚下,进行了一次短期的露营飞行。在这次飞行当中,他飞过了玉龙雪山与哈巴雪山(高度都超过了峰顶)。
如果不是这次受伤,刚结束的比利牛斯穿越赛(X-Pyr)上也会有他的身影。
当时,他正在法国的阿尔卑斯飞行,在接近山体时,他的伞发生了折翼,他没有足够的高度与时间去改出或是打开备份伞,他重重地撞击到了岩石上,受了重伤。
他究竟会康复到什么程度,现在仍然是未知。
他在病床上录了一小段视频,发到了他的社交账号。
Greg Hamerton(知名教练,Fly with Greg的那位Greg)在下面评论说:……你是偏远地区探险的鼓舞者(灵感来源),听说你撞山了,我很难过,我会用你的经历来重置我在X-Pyr竞赛上的安全边界……
重置安全边界
面对这样一项充满魅力的叫人上瘾的运动,时刻保持谨慎的态度,始终带着一丝畏惧之心,也许……也许,会帮助我们离危险远一点吧。
APPI的题库里看到一道选择题-Risk Homeostasis means 提供了这样一些选项:
A.有更好的知识,更好的技能,更好的经验,会自动降低事故的风险
B.获得更多的技能、更多的知识或装备以及更好的保护不会降低风险。降低事故概率的唯一方法是降低可接受的风险水平。
C.风险越高,意识水平就必须越高,这有助于正确管理局面(风险适应)
D.所有这些
我模拟答题时是选择B。 降低事故概率的唯一方法是降低可接受的风险水平。
降低事故概率的唯一方法是降低可接受的风险水平——我不记得这是否是APPI 的正确答案,但我把它当做我的正确答案。
自从飞伞之后,我在进行其他运动时更加谨慎了,昨天我在水库里游了将近2公里,这是我第一次在开放水域游这样的距离。
我写了一篇《胆小如我 第一次开放水域的一公里》,记录了我是怎样害怕……到怎样去“克服”,其实在我心里并没有要去克服的意思,而是自始至终,我都是理性地去评估风险,去熟悉环境,必须得有这样的一个过程,我才会最终决定进行一次尝试。
我把这篇文章分享给与我一起同游的泳友,其实也是希望我这样的“胆小”可以“传染”给他们。
“胆小”与“恐惧”有时并不是一件坏事。
教练跟大家谈到了飞行中的“恐惧”问题。
有学员说他现在飞行时完全没有害怕。
教练说在飞行中害怕应该一直存在,只不过有时多一些,有时少一些。如果完全感受不到害怕。那么危险就接近了。
他说曾经他有段时间也不知道害怕,觉得自己非常强大,膨胀到觉得可以用自己的双臂飞翔了。结果,他摔伤了自己。
害怕是一种提醒,提醒我们与危险保持距离。
不要去忽略那些让你不安的因素。
去面对“恐惧”。